打假者遭遇尴尬窘境 举报奖兑现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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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冒伪劣产品为人们所深恶痛绝，尽管各地工商部门和质监部门加大了对假冒伪劣产品生产和销售的打击力度，成效显著，但假冒伪劣产品还是“层出不穷”地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人们防不胜防。类似王海这样的“打假英雄”在民间不断出现，成为了正式打假机构之外的有益补充。

    日前，“江西王海”王大江来到笔者处，倾诉了自己的尴尬境遇：走南闯北打假金额过千万元，但因奖励未兑现，被“同行”误认为是骗子，甚至一些与王大江签订打假举报奖励协议的企业也认为他是骗子，以致他的生命都受到威胁。

    一

    “我走上打假之路既是为国家，也是为自己，主要是为了寻找出路。”谈到打假动机，王大江直言不讳。

    王大江，江西上饶人，原在一家国有企业当工人。

    谈到自己的第一次打假经历，王大江就像谈到自己的初恋，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而实际上，那次打假，按王大江自己的话说，就像第一次做“地下工作”。

    1998年10月中旬，王大江驱车来到浙江温州一试身手。温州曾一度是众所周知的制假售假的“重灾区”。

    到达温州后，王大江第一步就是寻找在假冒伪劣生产厂家工作的“内线”。两个月后，他找到了一家生产假冒“上海”牌复写纸厂家的“内线”，谈好“举报打假有奖，只要跟我合作，奖金到手我们五五分成”后，“线人”趁人不备，将王大江带入“敌营”。王大江尽管心跳如兔，依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向线人布置任务，叫他尽快收集假复写纸的商标、样品和规格，老板的姓名等有关资料。很快，情况摸清了。这家制假厂规模还不小，有职工六十多名，年产值一千多万元。假冒复写纸销往全国各地，利润颇高。掌握了情况之后，王大江马上与上海复写纸厂联系。该厂厂长杨毅听取了他的电话汇报，叫他速带样品到上海面谈。到了上海后，杨厂长看罢，非常惊讶，假复写纸几乎与真的一样，只有技术人员才能识辨真假。王大江当即与杨厂长谈判，商谈举报奖励金额一事。一开始杨厂长只想从王大江嘴里套出制假窝点，不想开价，王大江机智应对，杨厂长最后只好说：等我们开会研究之后再决定奖金。

    杨厂长此时仍不想给王大江举报奖，一边拖，一边派人前往温州永嘉踏访制假窝点，但一无所获，只好再与王大江接头，商定奖励办法。杨厂长最后开的价是：查到一台复写纸涂布机就奖励1万元人民币，查到多少奖多少。王大江同意了这个奖励方案。在与上海这家厂家联合行动之前，王大江打电话给线人，线人报告情况有变，说生产厂家还在原来的地方，包装厂却迁到了义乌，具体地址不明。王大江又将情况向杨厂长汇报。杨厂长说：“抓贼抓赃，不打到假商标说明不了问题，一定要找到义乌的包装厂。”根据永嘉制假复写纸厂三天左右就要拉一车货到义乌包装这一情况，双方决定跟踪拉假复写纸到义乌的货车。

    1999年4月26日，上海这家复写纸厂以杨厂长为首，带了该厂3名打假人员前往温州。双方签订兑付协议书后，王大江才领着他们到永嘉制假厂家附近埋伏下来。不料守株待兔般蹲了4天，却不见有车发货到义乌。杨厂长一行等得不耐烦了就返回上海，留下王大江一人蹲守。事也凑巧，杨厂长回上海的当天，王大江就发现一辆大货车进厂装复写纸，装好后向义乌方向开去。王大江马上租车盯梢，一直跟踪到义乌市区，却在一个十字路口将车跟丢了。之后，王大江在义乌寻找了好几天都未找到包装厂，懊丧不已的他只好回到老家休整。

    体整了十几天，王大江又到永嘉向“线人”面授机宜，要他想方设法找到义乌包装厂的电话号码。线人照办，搞到了电话号码。王大江试着打电话到义乌包装厂，结果打通了，从接电话的人嘴里弄清了地址。王大江急忙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上海复写纸厂。5月20日左右，在上海复写纸厂的协助下，义乌工商执法部门一举将义乌的制假窝点捣毁。打假非常成功，惟一的遗憾是没有抓住老板。事后，王大江要求上海厂家兑付3万元举报奖励，但杨厂长却以“打假不很理想，没有抓住老板，温州永嘉方面没有同时行动”为由，只答应付给王大江12500元。王大江无可奈何，只得接了这笔钱，尔后将钱对半分给线人。哪知线人死活不信，认定王大江搞了小动作，吞没了本该属于他的部分奖金，因为按协议是3万元的奖金，他该得1.5万元。

    王大江这次打假，花费了半年多时间和不小的一笔费用，得到的不过是几千元的回报。这次打假虽然成功，但王大江亏了几千块钱还落下个“后遗症”：那名线人经常向他要“剩下”的奖金。

    王大江说：“这家厂还是讲点‘良心’的，有的厂打到了假货，就一脚将我踢开，分文不给。”虽然王大江几年来，深入“虎穴”，帮助国内不少名牌生产厂家，端掉制假窝点十多家，总计打假产品金额一千五百多万元，为财政创罚没款收入几百万元，但是由于一些地方执法部门和厂家的不守诺言、不遵守合同和打假奖励执行的难度，使得王大江在“账面上盈利实际亏损”的情况下一步步陷入困境。

    二

    2001年3月9日，大概是王大江一生中最辉煌的日子。这一天，根据他提供的线索，一天之内，浙江省内的工商部门和质监部门在温州永嘉瓯北打掉了三个制假大窝点，打到假货二百多万元。浙江卫视《目击》栏目的记者和《浙江日报》的记者还对这次打假行动进行了跟踪采访。国内各大新闻媒体都对这次行动做了报道。

    然而，迄今为止，王大江未获分文打假奖金，用于打假的路费和食宿费倒是贴进去了不少。王大江对此很气愤。

    王大江当时就这次打假举报奖励一事找了浙江省质量技术监督局稽查处处长陈亚璋。王大江回忆说：“当时陈处长说奖励是一定会给的，奖励金额的多少是根据国家和省内的有关文件来定的，目前国家还没有统一规定。如果统一规定了，就按国家的规定奖给你。此次打假过后一个月，我打电话给陈处长，问他要多少时间给我奖金。他说，最多3个月。3个月以后，我又打电话给陈处长，他说案子已结案了，处罚单也开了，就是没有收到款，制假厂不上诉，最多2个月就能到位。2个月过后我又打电话给陈处长，他说钱还是没收上来，奖金还得等等。陈处长他们屡次将兑付奖金的时间后移，我心里自然窝火，有一种受骗的感觉。更何况这次打假调查，是两名线人向我提供的线索，我答应事成之后奖金到手，3人平分。可是至今他们没得到一分钱，便说我是骗子。他们以为我得了钱未分给他们，现在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今年春节前还不给钱，他俩就要叫一帮人抄我的家，如果还不行，叫我当心自己的脑袋。”

    王大江说打假未兑现的一方是骗子，线人又说王大江是骗子，究竟谁是骗子？

    笔者电话采访了浙江省质量技术监督局稽查处处长陈亚璋。陈亚璋介绍说：“王大江的确经常打电话找我们要求兑付打假举报奖励。2001年3月9日的那次温州永嘉打假行动，我们省局只参与了其中的一起，收到罚没款27万元，另有30万元未收上来，现在已发函给永嘉当地检察机关，请他们尽快查实，收缴剩下的罚没款。至于王大江说我总是说可以兑现的话，我没有说过。案子还没结，我怎会说这样的话？”笔者问：“既然已经收到罚没款27万元，可否先按比例给王大江发一点举报奖，以解燃眉之急？陈亚璋说：“这是不行的，这是一个案子，没有全部结案是不能发奖金的。即使案子结了，也要将罚没款上交财政部门，然后会同财政部门将奖金颁发。”笔者又问：“如果案子结了，30万罚没款执行不下来，王大江还是拿不到奖励吗？陈亚璋说：“客观上就是这样。前一段王大江来我们单位，我也讲得很明白。他也给我说了他因举报奖未兑现，‘同行’找他要钱，甚至威胁他的事，我觉得这是应该向公安部门反映的事，与我们没有关系。”

    王大江说：“由于地方保护主义和执行难等问题造成的罚没款不能到位，从而使我无法领到举报奖。我也就不明不白地成为了一些线人和同行眼中的‘骗子’。其实，我不是骗子，说我是骗子，我挺冤。”

    除了有的线人和同行说王大江是骗子，甚至有些与王大江签订打假举报奖励协议的企业也说王大江有欺骗行为。

    2000年6月和2000年10月，王大江分别在同行、线人的帮助下，挖出了福建石狮和浙江乐清两个假冒七匹狼集团产品的制假窝点。尽管王大江认为自己功不可没，但福建七匹狼集团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双方合作并不愉快，王大江在一些地方有误导，甚至欺骗了他们，使他们公司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无甚成效。

    笔者电话采访了七匹狼集团打假办的陈昌寿。陈昌寿承认与王大江打过交道，福建石狮的那次打假行动是事实，对结果却并不满意，因为虽然打到了假七匹狼裤子2800件，但石狮市工商部门给生产假七匹狼厂家的处罚只有2000元罚款，因此可以说双方的合作没有成功。陈昌寿强调，他们给王大江的1000元路费，是出于怜悯，而不是提供打假的报偿。因为合作没有成功，报酬自然无从谈起。王大江提供的线索是真的，但案件没有办法查下去，责任不在七匹狼公司。

    陈昌寿承认福建七匹狼集团公司未向王大江等支付打假举报的奖金并表示以后也不准备支付其奖金，理由是双方合作并未成功。

    三

    因为是贷款打假，王大江打假如今还欠着一身的债。

    王大江的处境的确是尴尬的：一方面他要追讨举报打假的奖励，一方面他要应对与他联手打假的同行和线人的谴责和追索，另外，为了还去打假贷款，他还得四处闯荡，从假冒伪劣产品生产窝点中杀出一条血路，找到生存的曙光。

    2001年10月24日，国家财政部、工商总局、质监总局联合制定下发了《举报制售假冒伪劣产品违法犯罪活动有功人员奖励办法》，该奖励办法第六条规定：“对举报有功人员根据不同情况，依据执法机关查获的假冒伪劣商品货值大小，一次性给予奖励。”第七条规定：“奖励举报有功人员的奖金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计划单列市行政执法部门会同财政部门颁发。”通知还将举报按举报事实的确凿程度和举报人的配合情况分为4个有功等级。

    而对于奖励资金是在工商、质检部门的罚没款到位之前还是之后颁发，该奖励办法内容并未涉及。

    笔者就举报制售假冒伪劣商品违法活动的奖励问题，请教了国家质监局打假办的孙世平处长，孙处长说：“凡在奖励办法颁布之前的按地方规定的奖励办法办，在奖励办法颁布之后的按该奖励通知办。双方签有协议的按协议办，有一方不履行的，可寻求法律解决。”

    王大江不是没有过寻求法律解决的念头，但一是他打不起官司，也无法分身来打官司；二是他不想在法庭抛头露面自我曝光———许多因他打假举报而破了产或破了财的主正愁找不到他呢。

    与笔者分别时，王大江说他要到北京有关部门讨个好办法，也希望得到社会的理解，希望有人为他这样的打假者排忧解难。  

我是个凑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