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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关注一起中介投诉中介的案例。可能有的人会觉得纳闷，平时只听过消费者投诉中介的，很少听说有中介投诉中介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要从当事人崔女士的经历说起。
崔女士是北京一所重点大学的在读博士生。她说，自己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因为经常要到一些期刊杂志去发表论文，一来二去就与一些期刊的编辑成了熟人，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赚钱的办法，那就是帮助一些同学、朋友在期刊上发表论文，她从中收取一些费用。这样一个中介的兼职，她一直干到现在。 中介也有中介的局限性，全国的期刊那么多，崔女士也不可能都能打得上交道，于是作为中介的她也在寻求另外一些论文中介的帮助。当然，这其中也存在着相互的利益关系，崔女士接收了客户的论文和相关费用，然后自己再给其他中介一定的费用，由其他中介去运作这些论文的发表，这样的做法也成功过，可是最近这一次，崔女士就没那么幸运了。 崔女士：因为现在发表核心期刊确实很难，而且高校评职称和博士毕业都需要发表文章。原来也通过几个编辑操作这个事情，人家做的都挺好的，很讲诚信的，没想到这回是团伙诈骗。这次我也大意了，就是很相信他们，因为中间他帮我发了两篇普刊，所以就很信任他，没有考虑那么多。 崔女士提到了“核心期刊”和“普刊”这两个词，先来简单解释一下：“核心期刊”是学术界通过一整套科学的方法，将期刊进行分类定级，把最为重要的一级称之为核心期刊。相对核心期刊而言，其他的就是普通期刊。由于核心期刊是期刊中学术水平较高的刊物，相当一批教学科研单位申请高级职称、取得博士论文答辩资格、申报科研项目、科研机构或高等院校学术水平评估等，都需要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一篇或若干篇论文。 崔女士从今年8月份开始接触这家自称为“北京财经界”的中介，将自己收来的5篇需要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论文转交给了这家中介，并通过银行转账交上了3万6200元的运作费用。 崔女士：9月份给我的通知，上面说是11月份和12月份录用，结果我到图书馆一查，什么都没有。我估计他那个用文通知是自己刻的章，自己弄的，因为它当时发的是电子版。他告诉我的公司地址是在北京房山拱辰大街金花大厦，但是我去找了这个地方，有这个大厦，但是始终不见人。那边说这是他们公司的规定，合作成了一笔再见面，但后来有很多受骗作者在网上发相关信息，说他给的这个地址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 这家中介没有给崔女士按时完成论文的发表，崔女士开始对它产生了怀疑，于是开始通过网络查询和实地探访两种途径来调查这家中介，结果就发现了不少问题。在判定对方是在欺诈自己后，她开始通过电话和QQ频繁地与这家中介交涉，要求退还相关费用。而在几天的交涉后，这家公司答应给崔女士退回一半费用，而崔女士最后收到的退款是1万5820元。崔女士并不满意这个退款数目，于是打电话去质疑中介，并留下了通话的录音。 中介：跟您操作这么长时间，不可能说这些文章全都给您退款。 崔女士：你怎么算的那个数字？ 中介：操作文章、打点关系…… 崔女士：打点关系，你打出来一张纸我也认了， 中介：难不成我让您在中间协商，您看不见就代表我们没做吗？ 崔女士：要做了的话，12月份绝对5篇文章出来了，半年的时间。 中介：现在您知道核心刊物它那个延期的现象有多严重吗？现在是拿着人的钱，求着别人办事。 甘先生：在QQ里面给我发的，相当于广告吧，我就加了他QQ，跟他聊。当时也是给了他两篇文章，当时说的是一个发江苏师范大学的学报，一个发广西师范大学的学报。当时两篇文章价钱讲定之后，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他说初审通过了，给了2000块钱定金。大约又过一个星期，他发了一个应该是假冒的用稿通知，让我付全款。我说现在付全款不行，最后我又给了他6000块钱，总共给了8000块钱。 记者：怎么判断他那是一个假冒的用稿通知呢？ 甘先生：我打电话问杂志社了，人家说压根没有这个用稿通知，是假的。现在将近两个星期了，跟他协商，我说我不发了。他说不发了，违约要付违约费。我说扣了定金，剩2700也得给我吧。他也不说不给，就这样一直拖着。我估计过几天可能他就会消失了吧。 甘先生作为一所高校的老师，为什么会想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去发表论文呢？在电话里，甘先生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甘先生：因为现在发的文章要求都是核心的，没人要，评职称没办法。 记者：期刊如果对论文的发表有一个明码标价的话，您怎么看待？ 甘先生：我觉得现在基本上这个已经市场化了，因为它这个有市场，没办法，还是体制所造成的。高校老师评职称，研究生毕业要发论文，不发不行啊。而且现在一般杂志社审稿，你不通过这些中介，不通过这些关系编辑，自己去投稿，人家审稿都不审，人家不搭理你。 通过中介又如何能到期刊上去发表文章呢？ 崔女士：一般在我发文章的都是一些同学或者很好的朋友、师兄、师姐，就是很信任的关系，或者就是原来在我这做文章的作者。比如这个期刊可能要500块钱，但我给作者可能是600或者700，中间赚个差价。每个期刊都要收一定费用，按字符、一个版面多少钱，就是这样来收费的。 记者：这是明码标价吗？ 崔女士：明码标价。每个期刊收费标准都不一样，2000字符一个版面，一个版面像普遍刊物就是几百块钱，核心就是上千了。都有价目表，多少字符、多少钱，是很明确的。 记者：发表论文的话是怎么样一个方式？ 中介：这边可以帮您跟编辑联系，可以帮你推荐发表，帮您操作，就是评职称的关系文章。 记者：怎么收费呢？ 中介：具体看你是想发哪个级别的了。 记者：核心期刊呢？ 中介：那可以给你推荐北大核心的刊物，可以给您推荐综合性比较强的学报，像广西师范大学学报还有江苏师范大学学报，这些都是可以的。 记者：需要多少钱去发？ 中介：7500元-8500元左右，也要看您的文章，还有具体为您推荐的刊物。 记者：你们是在北京这边办公的吗？ 中介：对。 记者：那我可不可以直接过来这边办啊？ 中介：这边都是第一次合作，一般公司规定都不要求见面的。 记者：需要提前准备钱吗？ 中介：不用，这边是文章初审通过，确定您文章录用了以后付定金。收到通知书之后付一个款，刊物出来以后给你寄样刊。 记者：定金的话得要交多少呢？ 中介：定金的话一般都是1000-2000，有新作者的话，一般都是1000左右的。 记者：钱交过去的话肯定能够发表吗？ 中介：编辑那边给您操作不出来的话，会给您退款的。文章给您操作了，后来您又不想发了，只能帮您尽量申请。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先在这边操作一下普刊，等普刊出来之后，再操作核心的也行。因为确实是希望长期合作的。 记者：普刊是多少钱呢？ 中介：普刊700-3000的都有，这些也是为您推荐的刊物。 中介：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们也知道，但是好多事情不是帖子上面说的，我们这边确实也是长期发文章的，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记者：我看他们说的是发普遍刊物可以，但是后来交了很多钱，发核心期刊的时候稿子又按时发不了，钱又不会退，会不会这样？ 中介：现在情况都是这样，版面都很紧张，而且都是关系文章，现在查的也挺严，又是赶上核心重新评定什么的，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起，版面肯定是有一些延迟的。但是要求尽早给您安排处理的话，编辑那边也会尽快给你安排的。 记者：你说查的挺严，是谁在查这个？ 中介：就是一些外审专家，之前还有编辑被双规过，就是因为这些关系文章被查到了。 记者：不是每个杂志社都是这样做的吗？而且明码标价的嘛，为什么还会被查处啊？ 中介：虽然每个编辑都在发这种关系文章，但是一经被查到，还是会受到影响的。 记者：等于说这是不符合规定的是吗？ 中介：对，他这也算是私自出这种关系文章吧。现在编辑也想从中赚取一些好处费嘛，他肯定想发一些关系文章的，但是要发关系文章，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情形。编辑内部的好多事情，我们做这个行业的，有一些还是不清楚的，更何况您没有接触到这个圈内的事情。 记者：所以我现在就特别担心，因为花那么多钱的话，到时候又发不了，你们又不退钱，那我怎么办？ 中介：我知道您这种担心，我们也是理解的，但我们这边要是真的给你操作不出来的话，会给你退款的。不是不能给您操作出来，是因为延期的事情，我们也是无法控制的。发文章的作者很多，等着排队的也很多。编辑这边也确实挺现实的，都是先安排付完全款的，他才安排呢。你想想，你找别人办事，肯定就是钱到位了，人家才给你办好事，现在就是金钱社会。 记者：他们对外宣称的名字叫做“北京财经界”。 负责人：明显一看就是假冒的，这种事情现在全国很多，我们也没法控制。 记者：之前有人打过你们的电话来反映这个问题吗？ 负责人：有，我们跟他说这个东西是假冒的。 这家自称“北京财经界”的中介在宣传邮件中提供了可以发稿的期刊名单，记者统计了一下，名单分为三类：省级、国家级期刊有120多家，国家级本科院校、专科院校学报有35家，核心类期刊200多家。在刚才记者的询问中，这家中介推荐了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和江苏师范大学学报两个核心期刊，说他们可以帮忙运作，到这两家期刊发表论文。记者于是开始拨打这些核心期刊的电话，询问论文投稿的流程和相关情况。 记者：请问是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吗？ 客服：对。 记者：发稿的话是要收取一定费用的吗？ 客服：看你质量，也有不收，也有收。你是老师还是学生啊？ 记者：学生。 客服：学生我们在增刊上可能挺难发。 记者：有没有交一定的费用就能够发的？ 客服：不行不行，只能在增刊上发表。 记者：增刊上面是怎么发表？它要收费吗？ 客服：也收啊。 记者：那增刊的话，它就不算核心期刊了是吗？ 客服：对。 记者：增刊的话是收取多少费用？ 客服：增刊我们一个页码160。 记者：它是能够保证可以刊发吗？ 客服：这个能保证。 记者：学报上面肯定不行，是吗？ 客服：对，正刊我们要副教授以上，还要有课题，增刊要求没那么高。 记者：学报上面也要收取一定费用才能发表是吗？ 客服：对。 记者：包括副教授以上也得要？ 客服：对，也要，看什么情况了。 记者：费用大概是多少？ 客服：要看你的质量好坏，不好说这个。 再来看看江苏师范大学学报的情况。 客服：您好，师大学报。 记者：我是想咨询一下这边投稿的流程。 客服：您投到我们的信箱吧。有一个自动回复的稿件，告诉你分类编辑的邮箱，你再重新进行二次投稿。 记者：这边投稿的话，收一定的费用就可以上稿件，有没有这个？ 客服：我们哲社版没有这样，只有教课版可以吧。教育科学版和增刊是收费的，就是按照正常的投稿，投到信箱。我们还是主要注重稿件质量。 《北方园艺》杂志也是这家中介提供的名单上的农业类核心期刊，记者对这家期刊进行了咨询。 记者：有没有那种收费就可以发快一点的稿件？有的代理说可以这样做。 客服：那全都是假的，我们从来都没有任何代理，都是正常审稿，通过了之后再交版面费。 记者：版面费是多少呢？ 客服：每篇文章按照字数的文章图表，正常审稿之后会给您发的。如果录用的话，会告诉你是多少版面费。 记者：还得收版面费？ 客服：当然收版面费了，现在很少有不收版面费的。 记者：版面费大概是多少啊？ 客服：你投了之后才能知道呀，有专门的老师评定，哪篇文章是多少版面费的。 既然记者了解的这三家核心期刊都有不同方式的收费，那么非核心期刊情况又是如何呢？记者也咨询了《长江大学学报》。 记者：请问是长江大学学报吗？ 客服：对。 记者：怎么样投稿？ 客服：用电子邮箱。 记者：有没有收取一定的费用更有保证的呢？ 客服：比如说你要快的话，要提前发表的话，需要收提前发表费，这是按照学校标准来收。大概就是1000块钱一篇。 工作人员：这个案子我们这边已经立案了，现在正在侦查过程中。 记者：像这样的案件是常见的一类型案件吗？ 工作人员：不是常见的，这种不属于高发案件。正常情况下，一般情况下都是学生、老师、教授这类的人群，有一些可能受骗之后也很少报案。 记者：怎么避免这种类似的情况？ 工作人员：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应该有一个正常的程序。通过一个中介的话，你对这个中介的资质不了解，也可以要求跟对方见面面谈或者到公司所在地去谈，我觉得可以避免被骗了之后还找不到人的这种情况。 记者：像这种情况，损失还能不能追回？ 工作人员：像这种，它公司很可能不在北京，就跟那种电信诈骗一样，不属于面对面的诈骗，仅仅是过邮件联系，电话应该也联系过几次。这种案子有几个特点，肯定是用的假身份，包括银行卡、电话卡，电话卡一般情况下会用那种非实名制电话卡。另外他的银行卡，肯定不是嫌疑人本身的银行卡。 专家点评 全国青联委员、全国青联新闻出版界别副秘书长吴永强，潮阳律师事务所郑传凯律师做客节目，就此事发表观点和看法。 在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论文发表”，可以找到批量的论文发表中介。这些面貌不一的网站上，滚动的字幅里充斥着诸如“百分百发表”“快速实惠”“性价比最高”等等抓人眼球的字眼。而在淘宝上输入“论文发表”，可以搜索到的商品达 1万6000多个，大多都是既有代写又有发表的“一站式综合服务”。造成这样一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吴永强：本来学生，博士也罢，硕士也罢，发表论文或者评职称是正常的学术或者专业行为，但现在和经济效益挂钩，形成了对等，这扭曲了学术科研本身纯粹性和它的荣誉感。从制度的设定来讲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制度的设定被商业因素侵犯了以后，这个制度得不到落实，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收费代办论文发表是否违法违规？ 郑传凯：收费代办论文发表可能有几种情况，首先，如果代办的中介机构直接代理出版社进行发表，因为这种收费发表论文的行为是违法的，它代理的这个行为也是违法的。另外，如果是依据个人关系跟所谓的相应编辑发表这种关系文章的话，还有可能涉及到商业贿赂行为。如果一个中介机构宣称自己有某种关系，收取相应的“运作费”的话，还有可能涉嫌到诈骗。总的来说，我个人认为收费代办论文这种行为应当都是违法或者违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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