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从北京矿业学院毕业后,在位于太谷的中国航天部第五研究所从事“技术标准”工作。1985年调到榆次市瘫痪病研究所任所长助理。因为擅长英语,韩成刚多次陪同岳父(针灸专家)出国参加学术交流。出国期间,韩成刚对发达国家的食品安全管理印象深刻,“标准多、规划明确、监管严格。”
妻子高金翠悉心照料韩成刚
1993年10月,韩成刚在《山西日报》等媒体上发表科普文章,指出矿泉壶产不出矿泉水。这件事在“年销售4个亿”的矿泉壶市场引发了强震。随后,多家矿泉壶公司联手,以侵犯名誉权为由把韩成刚告上法庭。1995年9月15日,太原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矿泉壶”胜诉。韩成刚提起上诉,第二年6月,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决韩成刚胜诉。判决认为韩成刚的行为“属公民行使舆论监督权的一种方式”。1997年,韩成刚将监督的矛头对准了年销售额80个亿的某口服液,指出其制售过程不符合国家标准,疑似伪劣产品。不久后,该口服液销量锐减,在市场上销声匿迹。
2月24日清晨,雾霾很重。我们在电话里几次与韩成刚确认地址,年届七旬的韩成刚说话含糊,甚至说不清自己家的具体地址。
一路上,在其家人的电话指引下,我们终于顺利到达晋中市榆次区的一处居民小区内。也许是处于脑梗康复期的缘故,眼前的这位暮年老人,让人很难与当年叫响全国的“打假英雄韩成刚”联系在一起。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韩成刚特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衬衫,还拿出了当年报道他打假事迹的报刊。
知识分子or维权战士
大哥上了清华,二姐上了北航,韩成刚毕业于北京矿业学院。在外人看来,这个“有七八个博士(后)”的知识分子家庭,出了“官司缠身”的韩成刚,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而韩成刚是个较真儿的人,没有英雄主义情结,不想争名图利,驱使他打假维权的原因,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尊重科学,见不得伪科学图财害命”,更何况,“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不能被颠倒。”
在韩成刚的人生规划里,“维权英雄”,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角色,而知识分子,是他给自己的定位。上世纪90年代,随着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的热播,跟片做广告的矿泉壶在北京等地火爆起来,年销售额达到4亿元。广告上说,把上海黄浦江江水注入矿泉壶后,瞬间就能变成符合《饮用天然矿泉水》国家标准的矿泉水。
电视机前,韩成刚笑了,“简直是无稽之谈。”因为在大学学的是矿业标准化研究,他知道,矿泉水的水源必须是地下深部循环的无污染的地下水,有30项指标是必须达到的“硬杠杠”。即便全部达标,也要经过地质矿产部、卫生部、轻工业部组成的技术评审组批准,才能认定。而江水污染严重,注入矿泉壶后,非但变不成矿泉水,恐怕连《生活饮用水的卫生标准》也达不到。喝了这样的水,会健康吗?
1993年,韩成刚先后在《山西日报》等媒体上发表署名文章,以科普宣传者的口吻,向消费者发出警示。此后几个月,韩成刚收到了众多国内矿泉壶销售厂家的起诉状和法院的应诉通知书。
“写文章讲真理、讲科学的东西,还能当被告?”韩成刚至今留着当年一审败诉的判决书,因为“想不通”。韩成刚败诉的消息经媒体传播后,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来自国内众多高校、律师机构的专家、学者们与韩成刚联系,提供帮助和声援。当年,这场贴上了“科学与伪科学之间的争论”标签的案子,惊动了全国最高人民法院,最后判决韩成刚胜诉。
英雄or凡人
在之前印象中,韩成刚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他拥有过硬的专业知识背景,不为名利所动,敢于在危难时发声,甚至受人威胁要“敲掉他两条腿”时,也毫不畏惧。
1997年3月7日,韩成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荣获中国保护消费者权益最高奖。1998年3月16日的《人民日报》上刊登的“打假英雄谱”,韩成刚荣登榜首。而这个案件,也成为我国首例公民监督权案,引起新闻界、法学界、司法界的广泛关注。
在韩成刚家中,我们的采访因为他几次不能自已的哭泣而不得不中断。其间,妻子高金翠曾几次上前安抚。她抱着韩成刚的头,安慰说,“都过去了,快平静一些吧。你的身体受不了。”
韩成刚的岳父高锡朋是闻名国内外的针灸名医,1982年,他创办了榆次瘫痪病医院。近几十年来,韩成刚一直跟随岳父从事瘫痪病康复研究。在与某口服液打官司的那几年,怕牵连家人,韩成刚曾背井离乡到太原理工大学打工。直到几年后风波平息,才回到家中。
今年春节后,韩成刚想将早年的几例维权案件详细过程整理成文稿,记录下来。由于过度劳累,突发了脑梗住院。高金翠说,过去的韩成刚身上有一股拗劲,决定了的事几头牛也拽不回。“从没见过他哭,这次生病后,反而变得脆弱了,眼泪说掉就能掉下来。”
高金翠知道,韩成刚痛哭的原因,在于他心中的憋屈和苦闷。“事情虽然过去十几年了,可某口服液的案子,最终不了了之。甚至山东那边至今还保留着韩成刚败诉,法院强制执行赔偿的判决。这些委屈,他窝在心里,憋得难受。”
常胜将军or悲情英雄
1998年5月22日,《南方周末》报道了中国首例公民监督权案并配发评论。其中写道,“所幸的是,中国还有韩成刚这样为社会正义而勇敢抗争的知识分子和舍身护法的公民。无论成败,是韩成刚第一个在中国提出消费者监督权问题。”
时隔多年后,韩成刚依旧认定,无论是“矿泉壶”还是某口服液,他们之间较量的本质是一场“科学与伪科学”的战争,“最后的结果是科学战胜了伪科学。”这样的结果令人欣喜,也使韩成刚坚信,只要握紧科学和真理的剑柄,胜利永远在这一方。
事实上,正如1998年《中国改革报》发表的《舆论监督权谁来保护?》一文中提到的,“让一个人去应对一个实力强大的企业,这样的较量实力悬殊,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悲壮与艰辛。”
在当年的“矿泉壶”官司中,众多蒙受损失的矿泉壶老板,曾联手把韩成刚送上了法庭,不多不少索要损失“1250元”,弦外之音是“一个二百五”。
接二连三的败诉、上诉、被平反,让韩成刚自嘲,“中年时代与官司结缘。”而耗费精力和金钱获得胜诉后,他没有获得任何赔偿。这在他看来,“只是在法律上获得了一场得不偿失、身心俱疲的惨胜。”
如今,年过古稀的韩成刚住在三室一厅的房子里,过着看书养花的晚年生活。从49岁开始打假,韩成刚耗费了大量精力和财力。“好在一直在岳父的医院里工作,经济来源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十几年前,全国各地的假货多,打假英雄风起云涌。现在好了,打假英雄少了,苏丹红、瘦肉精还是被揪出来了。”韩成刚说,打假已经从个人英雄主义发展到了全民打假,我很欣慰。”结束采访时,韩成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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